王栋：做纯粹的主题投资专家
本报记者 徐国杰
公募行业目前已有100多张“牌照”，曾经带有半垄断性质的公募行业就这么成为了一片红海，不仅公募基金间互相竞争，券商资管也加入进来，而私募在另一边虎视眈眈，不管业务或是人才的抢夺都毫不手软。在此前景下，公募基金公司又有何应对之道，中国证券报记者就此与汇丰晋信基金公司总经理王栋展开了对话。
汇丰晋信作为一家合资基金公司，向来以稳健和国际化作为发展的基调，日前公司对旗下基金和投研体系也作出一系列调整动作，事实上也可以看成是在目前的竞争环境下所作出的长远布局。4月伊始，公司发布的一系列公告显示，旗下几只主题类基金的比较基准全部改成了行业指数，而非同行通用的全市场指数沪深300，按照王栋的说法：这样做的目的是希望基金经理更明确自己的投资方向，并以超越比较基准作为投资目标，而非全市场排名，做真正纯粹、专业的主题基金。
王栋认为，“所有市场都会趋向成熟，或快或慢，或曲线或直接，但方向不会改变。我们相信，做对的事情，做对投资人真正有价值的事情，才有可能最终成功的生存下去。”
公募基金风险可控
中国证券报：现在公募领域竞争越来越激烈，甚至有声音说，私募基金的产品设计、激励制度等方面都优于公募，公募基金的没落是大势所趋。您怎么看这个问题?对公募行业发展有信心吗?
王栋：这是个没有疑议的问题，公募基金当然有吸引力。
公募基金有其优势。我们都知道，第一，透明度高。透明、简单的架构，易于投资人理解；定期公告信息，对投资人完全公开。这是一个阳光下的行业。第二，门槛低，普通投资人易于接受。第三，流动性好，基本可以每天申赎。这些都是相比其他金融产品存在优势的地方。
另外，就激励制度而言，有些人可能有误解。比如，看到私募基金提成形式的激励制度，就觉得这会使基金管理人与投资人的利益趋于一致，有做好业绩的更大冲动，从而为投资人带来更多收益。但是，他忽视了一点，就是只看到收益冲动，没有看到风险冲动。就是说，因为净值涨的多，才能有更多的分成，基金经理就有冲动去冒更大的风险，甚至是超越与收益水平相匹配的风险程度，去博取高收益。这一点上，就要看投资人是否理解这种错配，并有相应的风险承受力。比如，海外的对冲基金就对投资人的投资经验、风险偏好有很高的要求，要求“买者自负”。
中国证券报：难道公募基金就不冒风险?
王栋：公募基金的收入是服务费，也就是一般在1.5%左右的管理费，本质上和医生、律师这些职业一样，通过付出专业的服务获得收入，并不与投资人直接分享损益。
但公募基金管理人也并非和投资人完全不相关，因为随着净值的增长，管理费收入也会增长。所以，公募基金也有奖励机制，同样与投资人利益相关，但又没有过分的冲动去冒险。
另外，公募基金的双十规定等，也保证公募基金的风险可控。公募基金整体上，是在限定好的风险框架下运作。所以，公募和私募基金本质上是不同的运作模式。没有绝对的好坏，也没有哪种形式能把另一种替代掉，只有适合何种类型客户的区别。
中国证券报：公募基金经理离职创办私募基金这在海外也是司空见惯，汇丰作为一家全球资产管理公司对此有什么看法、判断和应对之道?
王栋：有杰出能力的基金经理离职创办私募基金可以说是正常的结果。像前高盛基金经理Cliff Asness创办了AQR基金，其在结合价值投资和趋势投资方面独树一帜，当然，在2007年至2010年间的金融危机中，AQR基金也损失惨重。
换个角度说，市场有这样的需求，需要这些基金经理提供更优质、同时更昂贵、门槛更高的服务，有这样实力的投资人自然可以去购买这些高端服务。所以本质上，这属于市场需求的细分。
对于公司来说，我们更需要的是基金经理和他人合作，将好的理论体系、管理方式等，凝结、沉淀、传承下来，这才是对公司最宝贵和有价值的地方。
中国证券报：公募基金是不是只有股权激励或事业部改制一条路可走?
王栋：任何一种模式都有利弊。基金公司什么最重要?人才最重要。对于目前激励机制较为单一的公募基金公司而言，优秀人才的流失的确是未来相当长时间内最严峻的挑战。但我认为，对这个问题也不必过于悲观。
私募基金的股权激励固然有其吸引力，私募的业绩分成模式是鼓励管理人赚取超额收益的，但超额收益是有限的，手里资金为1000万时，找到一匹黑马就够了；但若资金规模达到10亿，那就得找100匹黑马才行，而找100匹黑马的难度显然要比找1匹的难度大很多。也就是说，业绩分成主要是为了让管理人把规模控制在最佳状态，而不至于为了收管理费把规模无限做大，到最后超过了自己的控制能力。海外对冲基金的情况就是如此，这么多年下来，规模远远不如公募基金。
对公募基金而言，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持续地进行人力资源的投资，以老带新做好团队梯队建设和人才储备。大家都说“事业留人，金钱留人，感情留人”，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事业留人，也就是说要能让同事们看到自己事业的发展轨迹。汇丰晋信的几只基金的基金经理都是我们自己培养起来的，从研究员、研究主管等岗位上转为基金经理助理，经过一段时间的培养再逐步转为基金经理，乃至最后能独当一面并领导一个团队。公募基金有相对完善的投研平台和业务流程，有庞大的卖方研究力量支持，这些都是不容忽视的优势。
为基金投资定“锚”
中国证券报：汇丰晋信似乎一直很强调风险控制?
王栋：前段时间有个流行的问题，叫“一个股票50个涨停后50个跌停是什么价格”，答案不是回到原点，而是跌去40%!我想这是对风险控制必要性的最好诠释。
投资人经常会参考的评级机构的星级评价，也并不简单是根据业绩排名来评判，而是根据“风险调整后收益”。市场中风险与收益总是相匹配的，我们希望的是在同等风险下，取得更好的收益；取得同样的收益，我们承受了更小的风险。
4月份开始，汇丰晋信科技先锋基金、低碳先锋基金、消费红利基金将各自的比较基准从沪深300改为相应的行业指数，本质上也是从风险控制的角度出发。
中国证券报：为什么做这样的修改?
王栋：在没修改比较基准之前，我们旗下的主题基金就是85%以上的高仓位，并且80%以上的个股投资相关主题行业，坚持鲜明、纯粹的主题风格。而改变业绩比较基准，是希望我们“所投即所得”的基金风格更加明晰，一方面让基金经理有一个可以跟踪的“锚”，让投资风格不至于漂移；另一方面，投资人也有更加明晰的评判标准，即，是否超越业绩比较基准。
中国证券报：这与您说的风险控制有什么关系?
王栋：我们常说，基金的优势之一就是分散投资。那么基金经理如何做分散投资?比如某个行业投资比例是多少?如果没有一个“锚”，往往只是主观的经验判断。打个比方，科技先锋基金的投资领域是TMT，包括传媒、计算机等。现在科技先锋的比较基准是TMT行业指数，其中传媒的比重假设是5%，那么5%就是基金经理配置这个行业的“锚”，如果看好，便在此基础上超配；如果不看好，就低配。
需要提出的是，风险控制不代表牺牲收益，而是追求以更小的风险获得超越比较基准的收益。
中国证券报：这是将基金经理的投资行为更加标准化?
王栋：每位基金经理都有各自的特长和风格，这点不会改变。只不过在风险控制和策略上，是可以用流程和技术来协助达到更好的效果。
基金业绩“可预期”
中国证券报：您之前提到“所投即所得”，可以具体说说这个理念吗?
王栋：目前市场上，其实大多数基金不用看名字，基本都是全市场基金。而我们希望，我们的基金别人看到是什么名字，就能理解我们投资的是什么，并且我们会坚持会这么做下去。比如，我们的低碳先锋基金就是投资环保相关主题的基金，前十大重仓股都是环保相关个股。“穹顶之下”视频热播的那几天，环保股应声而起，低碳先锋基金表现就相对较好。而近期环保主题表现较平淡，低碳先锋基金同样如此。就是说，投资人可以预期在什么情况下基金会表现较好，什么时候表现会相对落后。即，基金业绩的“可预期”。
中国证券报：主题基金将是汇丰晋信重点布局的方向吗?
王栋：对，主题基金不仅是行业主题，也包括策略主题。前者如低碳、科技先锋基金，后者如我们最早成立的生命周期基金，以及去年成功发行的双核策略基金，其应用了汇丰集团成功运作多年的PBROE流程；我们今年还计划发行一只低波动风格基金，将是国内第一只专注于降低组合风险、降低回撤的基金，也是只策略主题基金。
我们的主题基金都会严格按照主题限定的概念进行投资，做纯粹的、真正的主题投资。
中国证券报：就是说，每只基金都将有鲜明的特色?
王栋：对。我们总是认为，要坚持做自己擅长的领域，不是市场热就做什么，哪怕自己并不擅长；市场哪怕不热，但我们认为这个领域有价值 ，同样会去尝试。我们希望成为主题领域的专家。
中国证券报：在国内这个还不够成熟、投资人也不足够理性的市场上，您觉得汇丰晋信的这些理念能够成功吗?
王栋：我们也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结合国内市场的特点，不断进行尝试和摸索，进行投资者教育，引导投资人理解、接受。同样，投资人的逐渐成熟也会引导我们变得更加专业、理性，这是一个互动的过程。
所有市场都会趋向成熟，或快或慢，或曲线或直接，但方向不会改变。我们相信，坚持我们认为对的方向去做，按照我们指导投资人的去做，最终就会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