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天威视讯7000万罕见内幕交易窝案

亲属司机皆在内，交易手段复杂隐蔽

作为一桩中国证券市场罕见的内幕交易“窝案”，天威视讯内幕交易案无论是在移送公安机关的人数，还是移交行政处罚委的人数，均为证监会近年来查办的内幕交易案件之最。近日，中国证监会稽查总队调查人员向《经济参考报》披露了本案调查中的一些细节。记者注意到，随着社交通讯手段的多样化，证券市场内幕交易案件日益复杂化、隐蔽化，监管部门以及交易所正在通过更为先进、有效的执法方式严厉打击内幕交易这个证券市场的“毒瘤”。

今年3月7日，中国证监会正式通报了天威视讯内幕交易案，根据深圳证券交易所监控发现的线索，2012年7月，证监会对“天威视讯”股票内幕交易案立案调查。当年12月，证监会将倪鹤琴等15人移送公安机关，并对许军等多人进行行政处罚审理。2014年1月17日，倪鹤琴等涉嫌“天威视讯”股票内幕交易案于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首次开庭审理。同月，证监会对许军等15人涉嫌内幕交易、泄露内幕信息行为做出行政处罚。　

2012年4月5日，天威视讯发布公告称，拟通过向深圳广电集团等特定对象发行股份的方式，购买深圳市天宝广播电视网络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深圳天宝公司)、深圳市天隆广播电视网络股份有限公司两项资产，该信息为内幕信息。时任深圳市委宣传部副巡视员倪鹤琴是该资产重组工作的主要协调者和参与者，其涉嫌利用本人及司机的证券账户内幕交易“天威视讯”股票，买入金额182万元，同时涉嫌向其亲属泄露内幕信息，该亲属买入金额达3168万元。深圳天宝公司总经理冯方明作为内幕信息知情人，涉嫌向其配偶、亲属、司机等泄露内幕信息，这些人员涉嫌内幕交易，金额较大。倪鹤琴、冯方明等15人的行为涉嫌构成《刑法》第一百八十条规定的内幕交易、泄露内幕信息罪。　

证监会稽查总队调查人员表示，深圳交易所通过监控发现，停牌前，上市公司及其他地区一些交易账户出现交易异常，存在内幕交易的特征。以重庆证监局为牵头单位并联合云南、贵州证监局组成联合调查组进行初步调查，后发现案情复杂，需要深入进行调查，因此向证监会提出正式立案调查，证监会决定，由稽查总队牵头，吸收联合调查组进行案件的调查组织实施。

据介绍，调查人员先后调查了47个证券营业部的66个证券账户，先后调取了13家工商资料以及38家银行网点的205个银行账户，核实了327名内幕信息知情人近亲属买卖股票的情况，最终确定涉案金额将近7000万元。

本案涉案人员大多是重组各方的管理人员，有条件和机会在工作的不同阶段参与重组工作或者获知内幕信息。涉案人员大致有以下几类：一是负责组织和实施工作的人员；二是被收购方的中高层管理人员；三是上述两类人员的家属、朋友、司机等相对关系比较密切的人员。上述涉案人员在作案手段隐蔽性上也不尽相同：有些涉案人员直接利用本人或者其配偶的账户进行交易；有些涉案人员交易手段比较复杂隐蔽，例如委托朋友进行操作，这类调查难度较大。

以倪鹤琴为例，据介绍，该嫌疑人利用他人的账户进行交易。由于对于内幕信息非常了解，其亲属的账户交易也同重组的进程表现出高度一致，重组需要解决资产分割问题，然后是人员问题，其亲属账户的交易特征与之完全同步。据介绍，倪首先通过自己账户买过相关股票，但又将其卖出，后又利用他人的账户进行交易。在同倪鹤琴多次交锋后，调查人员最终掌握了大量的证据。

在另一名嫌疑人广电集团的人事高级经理李娜涉案情节中，该人员先把资金转让给自己的一个朋友，又通过该朋友转给了实际的操作者，操作人则是该转账人的前男友，这种关系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该案所涉及的深圳天宝公司总经理冯方明则在调查中强调自己和妻子已经分居，其亲属的内幕消息来源则是自己的司机，自己并不知情。

“信息的认定和传递是一大难点。”上述调查人员表示，知道调查对象一定知道内幕消息，如果没有环境证据和书证的话，并不能作为裁定的依据，另一方面，由于现在传递手段较多，有的涉案人员信息传递的渠道认定也是一大难点。

除了内幕交易日益隐蔽之外，涉及国有企业重组的内幕交易高发的问题，仍然值得重视。据介绍，为解决重组过程中人员安置等有关问题，重组方及相关各方反复沟通，致使知悉范围不断扩大，涉及政府主管部门、上市公司、重组相关方及有关人员。内幕信息传递范围不仅包括内幕信息知情人的亲友等关系密切人员，还扩散至知情人的司机、校友、客户、原同事等较外围人员。

“从调查者的角度来看，出现此次罕见的窝案，一是本次重组组织和领导者的法制观念不强，防控措施缺失，没有采取相应的保密措施；二是市场相关主体特别是上市公司的各级主管对上市公司重大资产重组的保密意识比较淡薄；三是确实有部分市场主体缺少相关法律意识。”上述调查人员表示。

该调查人员表示，该案件涉及地方官员，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类涉及地方官员的案件，确实会遇到许多阻力和困难，因此在入场前就做了精心的准备，对各类可能出现的情况作了预案，现场调查中，特别注意正确区分涉案个人行为和组织行为之间的界限和关系，积极地和涉案的相关单位沟通协调，消除其误解和疑虑，并逐渐取得其理解和配合。据介绍，由于此类兼并重组需要征求稽查部门意见，因此稽查部门会在接到线索后尽可能快地进行立案，这样在取得当地政府支持时也能够有话语权。

证监会新闻发言人则表示，证监会对于内幕交易行为一直保持“零容忍”的高压态势，对于此类案件，证监会必将严格依照相关法律法规规定，坚决依法查处，切实维护证券市场秩序，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