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股版“浑水”做空三部曲

□本报记者 黄莹颖

一股来自草根调研机构的力量，正在为改变做多获利的A股游戏规则推波助澜。

五个交易日，机构钟情的康美药业股价跌幅接近15%，做空推手“中能兴业”也藉此一战成名。在利益驱动下，更多的机构也会有动力将不利的信息转化为获利的筹码，参与到日渐兴旺的做空盛宴中。如何监管这种做空模式，阻止其朝操纵市场的方向发展，同样成为监管层关注的目标。

神秘的中能兴业

康美药业事件之前，中能兴业在资本市场不为外人道也。据中能兴业官方网站披露，其成立于2003年4月。此前八年，该公司核心产品是ValueTool财务估值模型软件，主要为证券投资机构、大型企业集团财务人员提供财务分析与财务估值模型的培训。本周，中国证券报记者多次拨打该公司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根据中国证券业协会公布的资料，中能兴业并无证券咨询资质。此外，工商资料显示，该公司法定代表人为赵冰，注册资本100万元。有消息称，赵冰财务研究能力强，公司核心人员曾任职国外大型做空机构，可能曾参与调研部分中资概念股，并向海外机构提供相关素材。

在多方调查后，若干不确定的碎片信息仍旧让这家草根调研机构颇为神秘。

“无利不起早，无利不做空。”与美国浑水坦然承认做空获利不同，中能兴业在动机上让人雾里看花。在市场提出质疑，该公司“事先融券卖空600万元至1000万元的指控”后，赵冰在某网站回应，“该指控子虚乌有，公司及相关利益人未持有康美任何空头头寸，并恳请证监会介入调查。”

其实，中能兴业打出的第一枪并非指向康美药业。今年4月，中能兴业发表了《乐视网幻象：三大方面数据存重大疑问和造假嫌疑》一文，使该公司股价一度大幅下挫近15%。在12月14日前后，中能兴业还将贵州茅台、五粮液、洋河股份三家白酒行业龙头公司生产的11种酒送检，把几大酒企一起推向“塑化剂危机”。

另有业内传闻指出，中能兴业为了调研康美药业前后耗时近半年，而成本也高达十几万元。有深圳私募人士指出，从动机上看，中能兴业要么是“活雷锋”，要么是通过发布利空消息，从中渔利。

做空三部曲

多位市场人士表示，在推出股指期货、融资融券等工具后，今年以来A股市场出现的数起黑天鹅事件，似乎都有浑水式手法的影子。

第一步，从技术面和基本面寻找做空标的，并作相关配置。

深圳私募老林近期参与了做空白酒股。今年10月初，老林通过研究发现，整个白酒板块在技术上已经到达顶部，适时做空已经具备条件。“当时白酒板块技术上，股价下行的风险已经在放大，下跌只是在等待一个事件驱动。同样，近期被做空的药业板块也出现类似问题。”老林说。

对于近期发生的康美药业事件，华南一家基金公司研究总监则从大的基本面上解释，如果详细研究医改的目标和方向，就是人们常说的六个字：“花小钱，办大事”。之前的股价反映了多数人只看到后半句而忽略了前半句。用错误的逻辑假设，推高了整个医药板块的估值。

第二步，调研并扩散利空消息。香港一家对冲基金对此解释，在完整的做空盈利模式中第二步最关键。

仔细比较近期的几起黑天鹅事件都是“旧闻”，但消息的传播似乎不是无准备之仗。比如白酒业含塑化剂的有关信息，有消息人士指出，早在2011年6月就已经在白酒行业协会内部通报。据中国证券报记者从多方了解，在消息扩散前一个多月前就有包括多家媒体及投资人士收到有关“匿名举报酒鬼酒含塑化剂”的消息。至于康美药业，据说之前也有媒体曾想做相关报道。

有私募人士指出，“做空都倾向于直击真正会出问题的环节，像康美药业的问题就出在大股东质押股权上，如果公司出现利空，股价跌破质押底价，大股东甚至有失去控股地位的可能。康美药业遭遇唱空，或许树了一个标杆，以后很多需要保股价的公司必须拿出诚意了。”

在目标公司股价下跌后，则可走完第三步，这也是做空盈利模式的最后一步———平仓。老林表示，“把前期在融券市场潜伏的融券卖空。当然，对一些权重股还可以在股指期货市场开空单获利。”

游戏规则被改变

在康美药业事件之后，申银万国医药研究员罗鶄表达了困惑，“这个市场怎么了?一家没有证券咨询资质的公司写了一份报告，竟牵动了我们所有专业机构的神经，让我们都围着他们写的东西转。”

尽管不情愿，但是游戏规则事实上已经改变。此前，作为卖方机构的券商，每每在上市公司出现重大利空事件后，要么选择沉默，要么遵循唱多的腔调，唱空往往成为媒体的独角戏。

不过，这种情况正在发生变化。香港一位对冲基金经理表示，“如果观察A股和H股的比价，你就知道A股有多少可以做空的机会，只是目前沽空的手段与香港相比还少得多。”而一股来自草根调研机构的力量，正在为改变做多获利的A股游戏规则推波助澜。

好望角董事长刘国宏指出，在股指期货推出并逐步完善之后，融资融券业务日趋成熟，转融通又箭在弦上，A股做空工具正在不断丰富。而一位管理着百亿元规模的资深基金经理向中国证券报记者表示了做空的兴趣，该位基金经理对自己评价：虽然在选股能力上水平一般，但是对大趋势把握得好。之前这些毫无用处，不能空仓，更不能通过做空获利；现在逐步放开，未来可以通过做空的方式获得更多回报。

有券商人士指出，在利益驱使下，对上市公司更为熟悉的中介机构，如投行、会计师事务所、律师事务所等，会有动力将不利的信息转化为获利筹码。这也给监管层提出新问题：如何监管这些草根调研机构?如何斩断透过暗箱操作进行非法做空的黑手?又如何平衡监督上市公司与通过唱空谋利的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