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刘兴龙 任明杰
1月23日，威华股份的股价冰冷地趴在跌停板上，重组方案未获通过让其成为2015年资本市场第一桩“黑天鹅事件”，投资者的这个冬日格外寒冷。从*ST昌九绯闻告吹，到威华股份“婚事”受挫，赣州稀土借壳重组历时一年多，先后导致两家上市公司暴跌，“克夫”成为了其难以甩脱的标签。
谷悦(化名)是威华股份一名普通的投资者，但是他的经历却又显得十分离奇。2013年*ST昌九暴跌，谷悦积极维权成为“昌闹”一员，急欲翻本的心态又促使他成为威华股份的股东。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谷悦却不幸地遇到了两次赣州稀土引发的“黑天鹅事件”，尤其是借助高利贷的杠杆更让其血本无归。
坏消息 彻夜未眠
1月21日深夜，山东省某市一栋住宅里依然亮着灯，谷悦夫妻两人默默地坐着，彻夜未眠。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憧憬着手里的股票可以翻番，而此刻却希望时间就此停止。一年多之前，*ST昌九让这个家庭赔光了积蓄，如今威华股份更让他们可能背负难以还清的债务。
“17点50分，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股吧里出现了繁体字的证监会公告，说是威华股份重组方案未获通过。我们都认为是假的，一起跟帖声讨”，谷悦用低沉的声音复述着当时的场景。1月21日上午9点，证监会并购重组委员会审核威华股份重组方案，许多对于重组充满期待的股民守候在电脑前，整个一天都在忐忑不安的心情中度过，他们不停地刷新着电脑页面。
不幸的是，那个股吧的“假消息”被证实是真的。证监会网站首页几乎同时更新了内容，“广东威华股份有限公司(发行股份购买资产)未获通过”的字眼异常刺眼。
那一刻，谷悦一下子懵了，重组方案被否的结果出乎绝大多数投资者意料。他一直对赣州稀土借壳威华股份能够成功深信不疑，理由是，近几年国家加紧对稀土资源整合，工信部制定了“1+5”大稀土集团方案，赣州稀土既是资源最丰富的企业，也是南方稀土集团的主要发起单位，它的借壳上市融资怎么会有问题?
谷悦从1995年开始炒股，称得上是老股民，对于股票的分析经常说得头头是道，是朋友和亲戚眼中的“专家”。2013年以来，他鼓动亲戚买入*ST昌九，又向朋友借钱加仓威华股份，屡战屡败的经历早已让他不敢再在外人面前谈及股票。
“下午我还和老婆讨论，如果威华股份过会，股价能够涨到50元以上，这几年的损失就赚回来了。”然而重组过会失败的消息，让谷悦从云端跌落至谷底。
再入局 不舍赣稀
颇为讽刺的是，谷悦曾经是一名“昌闹”，这是一些人对于2013年*ST昌九维权投资者群体的称呼。当年，谷悦曾积极向监管部门反映威华股份重组存在内幕交易的问题。此后，他却成为重仓威华股份的散户之一。
谷悦与赣州稀土的渊源始于多年前的北方稀土，它是近些年著名的牛股，股价从2008年底的5元多，一路涨到最高99.84元。谷悦曾经为错过北方稀土懊悔不已，偶然在*ST昌九股吧留意到赣州稀土的信息后，顿时感到眼前一亮。
“相比包钢稀土(北方稀土原简称)，赣州稀土拥有的是中重稀土资源，不仅质量更好，规模也大。都说'中东有石油，中国有稀土’，全国67张稀土采矿证中，赣州稀土就握有44张。”痴迷于稀土的谷悦几乎认定，与赣州稀土传出绯闻的*ST昌九会复制北方稀土的走势。
回头看，*ST昌九在股价被炒作期间，从未说过有意与赣州稀土重组。然而，所有融资买入*ST昌九的投资者都认为，这么长时间都不明确澄清，这种暧昧的态度就是一种默认。
存款、银行贷款、股票融资，谷悦几乎把所有的家当都押在*ST昌九身上。“我一开始的融资杠杆比较低。随着时间推移越用越高，到了崩盘时，我的融资杠杆已经用到最高。”经过反复增持，谷悦持有*ST昌九的成本在25元左右。
“昌九生化所有重组条件已具备随时关门，静待开花结果；哐当一声，门关了，你还没进去，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如此；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买2.41亿股。”这是*ST昌九股吧最著名的帖子之一。
然而，2013年11月*ST昌九的“门关了”，不过等来的却是远在广东的威华股份宣布牵手赣州稀土推进重组的消息，继而*ST昌九遭遇连续十个跌停。
2013年12月25日一早，谷悦接到券商营业部通知，他持有的*ST昌九股票已经在跌停板打开之后被强制平仓了，卖出价格就是跌停价9.21元。然而，股市却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ST昌九当天股价从跌停攀升至涨停，次日又收于涨停。
“营业部结算之后，我账户里只剩下11万元，这些钱还不够我偿还银行贷款。”这次惨痛经历让谷悦赔光了家中所有积蓄，却没有打消他对赣州稀土的希望。
2014年4月，关注威华股份半年之后，谷悦再次出手。在他看来，这是一次非常慎重的投资。证监会历时数月完成了对威华股份内幕交易调查，并允许其启动重组进程，排除“地雷”之后，重组前景看似一片光明。
谷悦再次追逐赣州稀土的初衷非常简单，“我得把以前的本钱捞回来。最初，我还不敢把这个决定告诉家人，直到最近即将上会，想着把握非常大，才跟家人说。”
高利贷 血本无归
1月23日，威华股份迎来连续第二个跌停。原本每天都盯着盘面的谷悦没有再去触碰键盘，不仅是因为怕看到跌停景象，更多的原因是他已经打不开自己的账户。
2014年上半年，在经过电话、短信沟通之后，一家财务公司给谷悦提出了一套融资方案。“融资比例是1∶5，我拿出20万元，他们提供100万元，年化利率25%。钱都放在我的证券账户里，我可以买卖股票，但是资金转出要经过财务公司操作。”谷悦急于扳回损失又无力从券商融资，在他看来，借高利贷是一条捷径，于是通过亲戚朋友筹措了20万元。
“我的保证金不止20万元，到现在为止，已经投入了大概40万元。”谷悦称，财务公司也有与融资融券相似的担保比例，只要低于这个比例就会要求他增加保证金，否则强制平仓。
更为严重的是，在遭遇*ST昌九的挫折之后，谷悦变得如惊弓之鸟。“我的心态非常不好，只要股价大跌就感到心慌，涨起来又怕错过机会，所以经常低卖高买。”谷悦最后一次操作是在威华股份上会前，1月初上市公司大股东减持，股价连续下挫，他赶在股价跌破20元之前抛出了大部分股票。然而，数日之后，威华股份公告调整重组方案配套资金用途，股价因此涨停，谷悦在次日大涨5%的时候又全仓买入。
115万元，这是谷悦停牌前的股票账户资产余额。在1月22日股价跌停之后，他的账户就被财务公司接管，密码也进行了修改。谷悦曾试图与财务公司沟通，不要强制平仓他的股票，“只要股票在，就有希望。”可是，财务公司拒绝了他的请求。
“现在两手空空，还背着一身债。究其原因，一是对赣州稀土重组顺应稀土整合政策过于自信，二是风险控制做得不好。”在追逐赣州稀土的近两年时间里，谷悦陆续亏损了80多万元。如果威华股份的跌停无法打开，每天还要再欠财务公司10万元。
1月23日早晨，谷悦给中国证券报记者发来一条短信：“建议您以此作为题目：荒唐投资者两遇荒唐重组演绎荒唐投资故事。”
